20110213 第一稿：迷信癲青熊貓

她是最早期上來《你睇我唔到》的癲青之一。最近重聽她的故事，讓我想起了那一晚的不少插曲，於是把這些都寫進去了。我們年多沒有聯絡後，今天我再打電話給她，了解一下她的近況。要看近況或者她的相片的話，就要留待出書時才加上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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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信癲青熊貓
「我求神，求神令我做個好人。」
（《你睇我唔到》2009年5月22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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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我從來沒有公開過的——癲青熊貓曾經在我面前「鬼上身」。

那一晚，我和熊貓完成了錄音，她告訴我：「我是可以預測未來的。」在我面前的熊貓，其實是個會去Clubbing的漂亮女生，即使她的臉的確是毫無血色，但我一直猜那只是因為化妝品，從沒想過她是由裡到外都那麼「邪」。可是呀，我就最不信邪的，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科學教徒，沒經過證實的事我不會相信。於是，我當然要挑戰她：「好呢，雖然你不清楚我，但我也想問問我的未來，可以嗎？」

「可以的，但你一定要很全心全意的問。」
「那我就問一個我很想問的問題吧。」
「好的，是什麼問題？」
「什麼也可以問嗎？」
「那個問題最好很貼身的，而且不要問得太複雜。」
「哦……我想問，我在商台的前途怎麼樣？」

熊貓在我面前合起雙眼，把手放在桌面上，活像龍婆問米一樣。然後……她的雙眼在震動，偶爾還看見她在反白眼，正常的一定覺得超級恐怖！當時我在想：「嘩！不管她靈不靈，只看這個行為已經夠好玩了。」沒錯，我當時還在對她微笑。我說了，我是科學教徒嘛！

又跟大家上「半課」簡單但影響深遠的心理課。在心理學上有個很著名的效應，叫巴南效應（Barnum effect）。巴南效應指的是，如果有一段關於性格特質的描述，而這段描述傾向模糊及普遍，可以用來形容每個人，那麼每個人都會以為這是在描述他自己的性格。

換句話說，這些所謂性格描述其實十分模糊和普遍，以致放諸四海皆適用於很多人身上。但因為人們認為這是描述自己，為自己度身訂造的，他們就會相信，並給予高度準確的評價。這個巴南效應說明了為何不少偽科學如占星學、占卜或心理測驗（在說假的心理測驗！真的當然可信！）等被普遍接受。

那麼，這個漂亮女生是怎樣變成正中這個巴南效應的人呢？當你知道後，未必會像以前的我那麼賤，其實暗暗的竊笑著「鬼上身」的她。

原來熊貓以前是富家女呀，怪不得好像還有點高貴。「我家從前是有錢的，有工人的，坐私家車出入，連巴士都不會坐。」可是呀，有人改變了她的一生。「爸爸媽媽離婚後，爸爸沒留下錢就走了，媽媽一個人支持著整個家，壓力太大，因此患了精神病。」

她媽媽患了病，唯有靠姨媽去幫她和哥哥掙膳養費！「姨媽是個炒樓炒股的投機人士。膳養費到她手了而不是到我媽手，她就拿我們的錢去炒樓。」不過，姨媽也還是有給予她們吃的住的生活的錢……

最初還是有的。

「我當時還算有錢用，但不快樂。」當時的熊貓還是很幸福，純粹不快樂而已。「我17歲那年讀完中五，姨媽說不想我在香港學壞。就安排我去美國讀書。」最初的她還滿有計劃的。「我想一直讀到28歲，然後就結婚生仔囉。」

最初的計劃是如此的。

「我在美國讀了3年後。有一天，我放學回家，突然收到姨媽的電話跟我說：『我已經用光了你的錢，你們自己照顧自己吧！』然後她就掛了電話。」

最初的都不再如初了。

「那時我帶著剩餘的幾萬錢，買機票回來……回來港照顧有精神病的媽媽。」接著熊貓的姨媽還帶著媽媽去找姨姨，放低媽媽給姨姨照顧。這個家庭的人真是……還不夠呀！姨姨等熊貓回來後……「姨姨命令我一定要幫媽媽申請公屋。因為姨姨覺得我們各自都是包袱，也總有一天我們會丟低媽媽不理的。」在什麼家庭長大，就很易有怎麼樣的人生觀，要不然一家人三姊妹中，怎可能起碼有兩個如此冷漠透了？

後來熊貓一邊和哥哥申請公屋，一邊搞生意，在網上賣東西，做eBay Shop。也真的賺到了一些錢，她就自己搬出去住，但慶幸她仍然在養家。「那時我不覺得有錢變冇錢好辛苦，但真正辛苦的是，一個女孩要支持一家的支出，我就開始拜四面佛。因為我覺得很靈。」

開始迷信是有段故事的……「話說，我離開香港前的一段時間，跟朋友聚會。認識了一位朋友，他說要贈我兩句，他說我今年會去外國讀書。」但那時的熊貓在香港好好的，想都沒想過離開香港留學！「我當然不信！但他還補說，我會讀不成回來的！」最後，就如我剛剛說了的一模一樣，她真的讀了3年就被迫回來。

「我覺得他說得太準了。」只說得準還不夠！一個人食得夠住得夠快樂得夠，又怎麼需要去迷信呢？我覺得迷信的人要不是貪心，要不是受了傷害，快樂如我就從不相信任何占卜星學加生肖玄學。「我搞生意的同時，又病又辛苦……天天除了上網，就是睡在床上。那時我想起他，那個贈過我兩句的人。然後我在九龍城找到他，才知道他是拜四面佛的。」

他們相隔多年沒見，一見面，師傅就說：「你改了自己的命，你將來會更好。」熊貓自己改了自己的命，但她倒下來了，她真真正正不再改變自己了，就把自己的命交給了神佛。「我太大壓力，我當時只能求神。我求神，我求神，求神幫我哥哥找份工作，幫輕一下我。」

然後她許的願全都實現了！

那時她失去意志了，一年內有300日都在吃藥。周身小病但全都很嚴重。又鼻敏感，又肚痛。全身檢查她都做過了，醫生就說她沒事，但她就是不停病。那麼，還有什麼更靈的事嗎？或者應該說——更邪的。「我發夢有個女孩常常要跟我做朋友。她是個很美麗的女孩，美得不像人！像精靈般美。我以為自己癲了，睡不了，我開始驚自己精神有問題。」

於是，熊貓又去找師傅，她告訴師傅自己有事。這裡其實我有點質疑的，師傅那麼厲害又怎麼需要她來說呢？「我告訴師傅我有精神病！我不是同性戀但我不斷夢見一個少女！」

師傅想了一想。「你是不是玩過塔羅牌？」熊貓沒想起過有這回事，師傅再說。「上年10月呀！」那時熊貓就真的想起來了！她真的玩過！就在上年10月！

那是她精神很不濟，她已經去到很極端了。她越相信神佛，祂就越靈驗；祂越靈驗，她就越相信，然後越依賴。這個過程不可能是單向的。就像我一直相信，她不是一直倒楣，也不會去相信神佛吧！你即使看到了如此「邪門」的經歷，你也不太會由「不相信」轉為「相信」的，這些事永遠最私人，沒有人可以強迫到你。

因此，要清醒，要脫離，還一樣要靠自己。

「我求神，我求神，我求神讓想做個好人。」這就是熊貓最低賤的時刻，也是她的轉捩點了。「我連想做個好人都要求神？求神之後的一刻，我覺得我太癲了。」原來她當時很自卑，覺得自己賺得不夠，不夠錢養好一個家，因此認為自己不是好女孩。

「當時我想，其實我是不是真的要找神去幫自己？可不可以靠自己呢？」這就是她能夠重新站起來的時刻。「以前求下來的願望，實現了的我會還，但我現在不會再求新的願望了。」有什麼東西想做，就去做吧，就去想辦法吧，怎麼可能只靠外在的力量呢？

「我覺得我應該自己控制自己的命。」熊貓的這句說話，也是我一直所追求的。

文章開首時，我說要跟大家上「半課」簡單但影響深遠的心理課，其實是我刻意留下「半課」現在才說下去。事實上，我認為巴南效應並非最影響深響的東西。因為只要你明白到所有玄學都只是騙人的，你大概不會再相信占星學、占卜、心理測驗……可是，真正的問題在於心理學的「自我應驗預言」（Self -Fulfilling Prophecy）。

「自我應驗預言」，簡單來說，意即當我們相信自己會行好運，心情、自信也會提升，因而在工作上、學習上、人際關係上也會有好表現；相反，若我們相信運氣轉差，往往會擔心，不能積極面對，工作表現自然較差，因而真的「倒霉」下去。

心理學家李察．韋斯曼（Richard Wiseman）就曾經在著作《Quirkology: The Curious Science of Everyday Lives》（ 台譯：怪咖心理學）中嘗試解釋，為何那麼多人相信星座會決定性格。他在書中引述著名心理學家漢斯．艾森克（Hans Eysenck）和英國占星學專家傑夫．馬佑（Jeff Mayo）的研究結果，那些對星座有認識的人，在性格測試中表現出來的特徵，與星座性格非常脗合。但那些對星座毫無認識的人，如小孩，在性格測試中的表現完全看不出星座和性格有任何關聯，可見星體位置並不會對人格構成影響；相反，很多人在知道自己所屬星座和有關性格後，傾向把自己塑造成該種性格的人。他把這種現象形容為「become the person that they ought to be」，即人們會先有一個概念，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個怎樣的人，然後把自己塑造成為那個模樣。

因此呀，我個人認為，完全不相信玄學，甚至像我一樣，有時會刻意逆線而行，其實就是另一種相信。玄學家叫我穿紅色，我就不穿任何紅色；玄學家叫我向東走，我就看準時辰往西去……我不是相信自己會因此而受害，因為我一點也不相信，但這樣做的話，我就被別人影響了我的決定。因此玄學家說豬年的人應該「幹什麼」，而我就倒轉來幹，其實我就失去了「幹什麼」的可能。

失去了可能，才是滿天神佛對我及熊貓最大的影響。所以，我覺得大家不是要「不相信玄學或者神佛」，而是更應該「連接觸也不要接觸」！因為一接觸了，就是有影響！像我說到一半的故事，還有半個，我回憶熊貓在我面前「鬼上身」測自身未來，我問她「我在商台的前途怎麼樣？」她究竟答了我什麼？

「你離開這間公司吧。」雙眼反白後的她，回神過來，放在桌面的雙手也緩緩的鬆弛過來。
「為什麼？」我還是不表達任何感覺，因為我其實在測試她。
「你很叻，所以你要走。」怎麼了？用這一招嗎？讚賞人家是讓別人相信自己的其中一個好方法。「你很有能力，但這裡的人不會給你機會，你在這裡是浪費。」

我真的不應該問。

問了過後，我就會因此受影響，當時我就沒有說話，還是笑而不語。

對不起，這不是純粹的自戀，而是不放張圖出來，好像人家是不會讀的。但我的電腦內只有這些……我真的很自戀！噢……（有人說：也不用放那麼大張吧？噢……我還嫌太細。>_<）